珍惜旧日情

                                       陈贤庆

    近日写了一篇较长的文章。文章的缘起是几位“老三届”的一个既平凡又不平凡的故事。在未展开我的文章之前,我先得引出两封信。

    第一封,是我的旧日高中同学谢蕴如女士写给我的,信的内容如下:

    贤庆学兄,你好!昨天上午与你手机联络时,我正和启逸、江宁、剑媚一起参观省博物馆的几个展览,她们都托我向你问好。

    说来也巧,我要告诉你的事,正与我们四人有关!

     远在三十八年前,即文革开始初期,我们几位女同学一起到了广州氮肥厂参加劳动。在那里,我们认识了原来在广雅中学读高三级的郑达同学。我们在一起劳动了几个月,值得回味的事许多,难以在这封信中一一叙述了。到了68年上山下乡时,郑达去了增城插队,后来搞病退回城。恢复高考时,他考上广东师院,还未毕业,他姨妈帮他搞到加拿大多伦多定居。

    前年,他大概想起那段往事,忽然心血来潮,想寻找我们这几位旧日共同劳动过的“工友”,于是,他通过“三更罗”网站的版主、当年侨补学生黄仁生先生,依靠先进的互联网,居然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我们!当我们得知这消息后,也惊讶得目瞪口呆!世界真的变小了!分开了三十多年,已经断绝了音讯的故人,也可以联系上!

    2002年底,郑达回国探望病重的父亲,抽空约了我们几个当年在广氮一起劳动的同学启逸、江宁、剑媚等饮茶。当年我们认识时只有18岁多,三十五年再见面时,我们已经是即将退休的人了,真是感慨万分!

    最近,郑达在多伦多看到了你的《聚贤茶室》网站和《广东侨中老三届》网站,很感兴趣,觉得内容十分丰富,有不少有趣的资料,因此,他根据你的两个网站上的电子邮箱地址,分别于3月份在不同的时间给你写了短信,但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音,不知是收不到还是收到了打不开。他给我来信时把写给你的信复印了一份同时寄来,我现在转给你,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和他联系上。

    郑达是中山市三乡镇人,他说从你的网站中发现了不少故迹可寻,等以后有时间、有体力时再重游故里,再寻访故人的芳迹。他说感谢你。

    我和启逸、江宁、剑媚她们都以为,晚年的生活将会在平静中度过,将会在弄孙之中寻找乐趣,想不到,互联网打破了本应的平静,使我们的心潮再掀波澜。不过,我们也深深感到,旧日的同学朋友之情,的确是最纯真、最可贵的,我们会好好珍惜!

   第二封,是来自加拿大多伦多的郑达先生写给我的信,信的内容如下:

   陈贤庆先生,你好。我是从“三更罗”处注意到你的网站和侨中的网站的,很高兴。也祝贺你们侨中的网站与“老三届”这个全国的网站连在一起,意味着你们的看众会更多。我想,当文章能得到大家的共鸣和击掌,那就是对作者辛勤劳动的最大的回赏了。望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把网站越办越好。

    我也是“老三届”,住在海外,一直是《老三届》和《华夏知青》的捧场客,从那里认识了“三更罗”。当知道黄先生曾是华侨补校学生之后,就勾起我人生的一段有趣回忆。我想,既然侨补和侨中当时只是一路之隔,说不定黄先生能帮忙我找到以前的朋友呢。通过互联网的呼叫,就引出了黄先生在你们网站的那封信最后一段的寻人的故事。

    1967年初,学校一切瘫痪,我们也百无聊赖,报纸鼓吹“与工人阶级相结合”,我和一些没有参加步行串联而留校的同学,选择了广州氮肥厂作为“学工”的地点。在那几个月的“三同”中,我认识了你班也在广氮电器车间的几位女同学,大概就是你文章中叫“鲁迅战斗队”的那帮人了。我和另一同学落在电话组,而侨中的谢蕴如和何江宁也在电话组,所以那几个月我们都在一起劳动,对于我们来说,一切既新鲜而又有趣。没有了学校的束缚和功课的压力,远离了是非不分的打斗和争权夺利,生活轻松而愉快,你班的同学活泼开朗,坦率自然,和善有礼,给我印象深刻。

    广氮之后,我们曾到你们瘦狗岭的侨中串联过,她们还招待过我们一顿午饭,在那里还见到主义兵的王家义(王卫?),那时候,你文章中提到的武斗还没开始吧。后来你校军宣队的人跌死,在东川路殡仪馆开追悼会时,我还见过她们一次。在那时的形势下,大家虽不能说象丧家之犬,但各人都在苦苦寻觅后路,离“丧家之犬”也不远矣。以后我的人生曲折离奇,一晃几十年,再见已是“尘满面,鬓如霜”了,怎不 令人欷歔不已呢!

   谢谢你的照片和文章,使我得以看到她们年轻时的倩影,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回望那段历史。回忆往事,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应该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并未伤感)。

   02年回广州,承蒙她们的面子,与谢蕴如等同学见面,幸甚。我是抱着“近乡情怯”的心情去参加那次聚会的,幸好大家都没有忘记那段历史,每当回忆起那些尘封了的往事,大家无不发出会心的微笑和无限的感慨。

   我们都已经是“坐五望六”的人了,倘若谁人幸运的话,也只不过余下三分之一的人生而已,让我们珍惜眼前的人和事,像珍惜我们的生命一样珍惜我们的友谊,令我们的生活过得更愉快吧。

                                               04年3月21日于加拿大多伦多

    郑先生能与分别了三十多年的旧友联系上,全靠一位热心人“三更罗”黄先生。黄先生也是我的网友,我约他把“万里寻旧友”的经过写出,以飨读者。黄先生欣然应允,不久,便发来了《网络续情谊》一文。文章如下:

    前年2月,我收到从大洋彼岸发来的一封邮件,是一位不认识的加拿大华人发来的,他自我介绍是从《华夏知青》和《老三届》网站知道了我,也从我的帖子中知道我是侨务干部,而且原来是华侨补习学校的学生。他想起已经失去联系多年的一位华侨中学的同学谢蕴瑜,我应该可以帮他寻找联系。他在信中说:我是66年广雅中学高三的学生郑达,67年秋至68年春曾到广州氮肥厂搞“文化革命”,与谢同在机修车间电话班,与工人阶级同吃同住同劳动。我相信谢应该还记得这段历史。68年8月下乡前夕,我还见过她。记得96年回穗,我路过起义路的侨中,进去打听,办公室的人员说瘦狗岭那边的档案没有了,无可奈何。

    我从96年上网至今已有八年多了,我自己在网上办了一个主页和小论坛,同时经常去比较大的网络社区活动,交了不少网上朋友,网上的活动特点就是没有国界和地域限制,没有年龄和地位差别。郑先生就是从网上认识我,并了解到我的工作是为华侨、华人服务,所以就十分坦率地提出要求。我在网上也经常帮助网友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时我的一些问题也请网友帮我解决,网上不乏热心真诚的人,这也是令我坚持上网那么多年而不厌倦的原因。

    郑先生提出的问题对我来说不是很难的事,虽然我不是侨中的学生,但文革期间原华侨补校的黎爱英老师后来在广州市教育局工作,同时也兼职搬到起义路的华侨中学校长(或是书记,记不清),于是我找到她,将情况告知她。其实这时她已退休离职,但她很热心地发动校友和当年任职侨中高二的老教师回忆。


    过了一段时间黎老师有电话来了,她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她已通过老教工找到了谢蕴茹,证实有此人,而且告知我她的工作单位和联系电话。本来我想直接去找她,告知三十多年前的朋友从大洋彼岸寻找她的事,后来想到自己不认识她,未免太过唐突。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找到她后,将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了她,并把对方电话给了她。放下电话,我立即在电脑上发邮件给郑达先生,将谢同学的地址电话告诉了他。就这样,中断了三十多年的友谊,虽然相隔地球的两边,竟然通过网络神奇地续上了!!

    网络是神奇的,作为新兴科技,这本来是年轻人的专美玩意,但我们这些人的青春无辜地被“史无前例”剥夺了,现在趁身体和精力还可以,应该追求新科技,积极学习和运用电脑和网络,热情和毅力不应亚于年轻人,跟上时代前进的列车,挽回我们的损失。

   下面该是我的文字了。

   本来,远在加拿大多伦多的郑达先生可以在今年3月份即与我联系上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我未能收到他的邮件,也可能是我的疏忽,所以,郑先生只能把信件通过谢蕴如同学辗转寄给我。这几天,郑先生用我在搜狐的邮箱,已能与我联系上了,幸甚!

    我把郑先生的信,还有谢蕴如同学的信一起弄到网上,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但是,看到这一桩美事,我又产生了不少感慨,觉得有写一点文字的必要。

    感慨之一,我认为素未谋面的郑先生,确实是一位很重感情的人!试想想,三十多年前,曾经在一起劳动过几个月的人,已经生活在地球另一面的郑先生也没有忘记,也希望找到她们,大家能见见面,重叙旧情。一想到时过境迁,茫茫人海,如何能找到要找的旧友?一般人都会打退堂鼓,唯有叹息天意弄人!但是郑先生不,他通过网友,通过先进的互联网,终于把要找的人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而且还不远万里,如同当年的白求恩,从加拿大来到了中国,与那几位当年的女孩子见了面,圆了一个浪漫的梦。郑先生,性情中人,好样的!

    感慨之二,说郑先生重感情,有些人恐怕不大认同,我自己也觉得根据不足。三十多年人生路,郑先生在国内国外,见过的、相处过的、共过事的人,恐怕会有数百上千吧,能对几位旧日侨中的女孩子念念不忘,必欲找到才心息,可见,那几位女孩自有独特的魅力吧。那几位女孩子,我是认识的,正是我的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我在别的文章中,已谈到了我们(不仅是我!)的一件终生遗憾的事,在此,不得不再重复一遍了。我班的女孩子,大多是很优秀的,尤其是“鲁迅”们。她们漂亮温柔,活泼开朗,善解人意,有的还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但是,在那个“火红的年代”,我们只识“学习毛选”,只会“解剖自己”,只求“天天向上”,尽管大家相处融洽,却情窦未开,不解风月!尤其要命的是,在上山下乡的前夕,我们居然都没有抓住那最后的机会,没有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同去一处,而是男选雷州、三水;女选博罗,如同现在选择一条旅游路线,以为不久即会重逢!谁知,68年深秋那一别,就如同“生离死别”,若干年后虽然大家都回归羊城,但时过境迁,大家“尘满面,鬓如霜”,有缘无份,不久罗敷有夫,更恋无可恋了!现在,我们大家聚会时,也会你怨我我怪你,笑声中带有些许苦涩。所以,郑先生万里寻友的举动,我是完全理解的。

   感慨之三,有的读者看了上一“感慨”,可能会不以为然。因为,即使那几位女孩子具有特殊的魅力,也不一定就能使得堂堂广雅中学的高才生郑先生三十多年仍念念不忘吧?莫非这三十多年来,郑生在上山下乡中,在去国离乡中,在异邦奋斗中,在继续深造中,在商海中、在政界,在旅途,在街市,在宴会酒席,在风月场所(或许偶有涉足?)……没有遇到其他也有魅力的女子?不可能吧。由此,我想到人的感情问题。

   人之感情,实在很微妙。人的一生中,感情可以说丰富多彩,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在我们那丰富多彩的感情中,肯定有些是真情,有的属假意。最令人难忘的,往往是患难之交,尤其是年轻年代中的患难之交。试想想,本来终日沉浸在广雅那令人敬畏的文化殿堂中攻读的郑生,一旦被迫离开了教室,离开了书本,无所事事,兼且外间“大革命”方兴未艾,如火如荼,郑生是多么的茫然!恰恰当时又有一些富丽堂皇的政治口号在“激励”着青年一代,于是,郑生选择了“学工”之路。在这么一种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之下,正值青春年少的郑生遇到了几位天真烂漫的女孩,心灵所受到的撞击是不应低估的。

   但是,在当年,没有过多的言情书刊和影视在“诲淫诲盗”,绝大多数的青年学生心灵中爱的领地是一片荒芜,说得文雅一点,是未开垦的处女地。即使青年男女学生相处一起,流露出来的感情也是“滴滴清纯”,而不象现在的许多青年,见面三分钟后,即构思着追求、获取、占有对方的谋略。正因为如此,当年情,不说“两小无猜”,也是真城相待,是最值得怀念和追忆的。郑生如是,我亦如是,老三届亦如是。

   感慨之四,三十多年后,郑先生禁不住万里寻友,我想,也是人近晚年,怀旧之情油然而生,怀旧成了生活中的一项主要内容吧。现在,我们这“广东侨中老三届网站”的建立,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能够越办越好,恐怕也是一种怀旧情结所致。我常常担心,这怀旧之情到底好不好?是否衰老的表现?后来看到一篇文章,这心结似乎也解开了。

   现在的高中语文第五册教科书,选入了一篇大作家大学者赵鑫珊教授写的文章——《人是什么》。那有点深奥的内容,实非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所能透彻理解的,对这篇文章,恐怕他们没有留下丝毫印象。而我觉得,内中有些语段,说得很合我意,而且也与“怀旧”有关,不妨抄录于此:

   我想,人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对往事的追忆、对现时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憧憬。……18岁的青年,大概只有憧憬;80岁的老人,多半只剩回忆;至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往往就来回摆动在憧憬和回忆之间。

   对往事的追忆,有好几层意义。

   在一些触景生情的场合,往事历历,那风雨不蚀的记忆,实在是人性一种根深蒂固的表现,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心理冲力,就像春天来了,种子破土发芽不可抗拒一样。

   当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有时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他就会从一些甜美的回忆中得到某种难以言传的慰藉和快乐;这快乐恐怕不下于历史学家和地质学家追溯某个王朝的兴衰史和自然界的演化史所得到的乐趣。因为这些科学家崇奉这样一句格言:“使已死的东西复活,其愉快不下于创造。”

   况且,“使已死的东西复活”还有另一层更重大的意义:串起记忆中那早已散落的明珠,是为了借助于昔日这面反射镜来照亮当前人生的道路,增强憧憬未来的信心和勇气。

   说也不信,生活中的痛苦(只要这种痛苦是真挚的,善良的),一俟到了回忆中,往往也会觉得它有淡淡的甜美,化成深沉的诗。普希金写道:“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恋。”

    ……

   一首曲子往往会令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它能勾起人们对往事的追忆。美国电影《翠堤春晓》插曲《当我们还年轻》最具有这种功能。因为它的词曲本身就充满了回忆。出自回忆,勾起回忆:当我们还年轻,在美妙的五月早晨,你曾说,你爱我,当我们还年轻。/你曾说,你爱我,啊,我们心心相印,我们欢笑,我们哭叫,然后分手时刻来到,别忘了,你爱我,当我们还年轻。

   谁没有青春时代?谁没有往日的爱情?当你满头白发,站在落日的斜晖中,突然听到从远处深秋的树林里飘来了这首歌曲,你怎能抗拒它的感情力量?你怎能抗拒回忆?

   有感情的人怎能抗拒感情?有回忆的人怎能抗拒回忆?没有回忆的人是残缺的人,干巴巴的人;人类和个人从本质上说都是历史的。

    ……

    如果说,我们对回忆,对怀旧还有什么疑虑的话,赵鑫珊教授的这些话可以消除我们的疑虑了。不要嘲笑别人回忆过去认识的女孩;也不要害怕自己沉浸在旧日的爱河中,要知道,只有白痴和冷血的人,才会对过去的一切漠然置之。“万里寻旧友”一事,联结了侨中、广雅、侨补三校的“老三届”,也算是美谈一桩,如果有哪位作家(我能力不逮)要编写一部“老三届真情录”之类的书,这事也够格选入吧。

    感慨之五,刚才说到“怀旧”,还要顺着这话题说下去。尽管怀旧是一种美好的情操,但是,一个人如果终日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也是不可取的!我们老三届的人,同学少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但倏忽之间,已过去了三十余年,如今,大家都已知“天命”,直奔“花甲”而去,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能不悲哉?!但是,乐天豁达的人,并不惧怕老之将至,豪迈的曹孟德高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短命的王勃也高唱“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叶剑英元帅也赋诗“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以反李商隐之伤感。

    唱高调我们不一定做到,但不甘岁月摧磨,依然追赶时代的脚步,与时俱进的老三届的同学则大有人在。自我们开办了old3网站后,很快联络到了不少数十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也包括外校的朋友,我感到,许多“老三届”,仍在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各条战线各个岗位努力工作着,顽强生活着。他们之中,有企业家、商人、医生、教师、文艺家、工程师等;即使一些已退休的同学,也并不甘于做家务弄孙儿,他(她)热心公益事业,热心集体活动,学习先进技能,依然保持着青春活力。郑先生所寻找的那几位“女孩子”,如今已进入“阿婆”的行列,但大家注意到谢蕴如给我的信的开头部分吗?“昨天上午与你手机联络时,我正和启逸、江宁、剑媚一起参观省博物馆的几个展览”,老实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主动去参观博物馆的,那是文化素质低下的体现,我们那几位“阿婆”,不愧是五六十年代培养出来的人,文化根底就是不同啊!

    回忆往事是必要的,但是把握现在更重要。在old3网站开办之初,学长黎康乔就告诫过我:网站除了给同学们提供怀旧的平台,更重要的是介绍当今世界中的新鲜内容,所以黎康乔同学告诉了我们不少美国社会的现实;胡念祖同学也向我提议,我们的网站应该为同学们提供一些服务,甚至商机。这些,都是积极的人生态度。

   我还想引用赵鑫珊教授在那文章中的一段话:

   失去对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希望,就难以把握现时。把握不了现时的人是一个不成其为人的人,是一个丧失了自我的人。在人生和世界的激流中,他必然会象初冬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最后一片枯叶,在西风残照中孤零零地漫无目的地乱舞。至于回忆和希望的关系,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说:回忆毕竟是远了、暗了的暮霭;希望才是近了、亮了的晨光。

   不要认为我们已经到了“西风残照”的时候,我们“老三届”,虽然是被耽误了的一代,但又是最有骨气、最能吃苦、最自强不息的一代,我们还没有退出历史的舞台!即如我自己,别的成就且不说,光说我仍是学校教师足球队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每周和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在绿茵场中较量这一点,就觉得自己还有许多“热量”等待散发,而不仅仅是“余热”。

   各人的能力和贡献有大小,这不必强求,但是,有一点是大家都可以做到的,这就如郑达先生所说的:“让我们珍惜眼前的人和事,像珍惜我们的生命一样珍惜我们的友谊,令我们的生活过得更愉快吧。”